语言的速度

    语言既不是字，也不是词和句，她是字、词、句的综合。当我们提到某个人的语言，某篇文章的语言时，这语言指的是整个篇章，指的是那些字、词、句的集合。如果你写作文时以每分钟一个字的速度书写，那你不能算是在写作，不能算是在使用语言。只能说你在写字，你在使用词汇。

    使用字、词和使用语言有着很大的不同。当你在使用字词时，你脑子里没有思想，你是生拉硬拽地强迫那些词汇来到你眼前的。这些词很被动，也很委屈，她们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没有生机。但当你使用的是语言时，你的脑子里充满了思想，有许多词争先恐后地奔涌而来，她们这次是主动来的，是为了表达你的思想而来的。她们因此而充满蓬勃的活力，她们以生动的姿态站在你的面前，令人激动，你会奋笔疾书。这时她们可能是以每秒十个、几十个字的速度来到你的笔下。这就是那种下笔如有神的感觉。

    语言的速度取决于作者思考问题的成熟与否。作者把问题考虑得很全面很周详。又把文章的总体安排考虑好了，语言就活跃在脑子里了。她们甚至已经在作者的脑子里排好了队，只等作者提笔而写了。

    语言的速度会影响文章的质量。速度快，文章一句连一句，句句相接，段段相连，有一气呵成之感，文气流畅通达，有一泻千里之势。速度缓慢，字蹦词跳地写，就会有斧凿之痕，缺少气势，文脉不通畅。

许多学生在写作文时感到头疼，憋一节课也写不出多少东西来。有一个星期天，我女儿坐在桌子前写作文，写了整整一个上午，到吃饭时我去看，才不到半页，再看写的那些东西，典型的流水账，一句一句的没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只是在按照时间顺序罗列事件。我看着女儿的半页作文，开始研究语言的速度是怎么形成的，作者与作文是怎么通过语言的中介联系在一起的。为什么许多孩子一个上午也写不满一张稿纸?我发现，这些孩子之所以憋作文，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写作文的方法，还不理解为什么写作文，写作文时究竟哪些东西应该写，哪些东西不应该写这些最基本的理论问题。而这对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不告诉他们，会使他们常常痛苦地面对写作——这项本来可以带给人快乐的工作。

    许多孩子爱写流水账似的东西。对于教师来说，一看见流水账式作文就生气地说:太简单，没内容。其实，只有写流水帐的人知道自己的苦衷。不容易，很难写的，得靠回忆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按照时间一点一点地铆接上，8点钟做了些什么，8点10分做了些什么，8点30分，9点，9点30分，不准确是不行的，万一让同学看到了，会认为在说谎，可有时忘了看表，只能凭大概印象或分析做某件事的时间是几点几分，又怕不准，得考虑考虑，很痛苦很头疼的，一天当中有多少事、又有多少个小时，得把这经过一一对接起来，这是多么艰难的工作呀。

    写流水账的确不容易，也的确很痛苦。这种写法能下笔如有神吗?能把文章写得饱满有长度吗?确实不能。因为作者的大脑被封闭了，他只是围绕着时间或事件去一一对应，像个技术工一样，他的思维无法打开，无法插上翅膀，他的语言也就离他而去了。只有在写自己的所思所想时，人的大脑才是开放的和自由的。你可以只写一件事，对自己有所触动的事，这件事让你浮想联翩，你才能使自己的笔不停地敲击桌面，你的语言才会以最快的速度向你跑来，那时你的思想就像长上了翅膀一样在空中飞翔，而你自由的心灵因为得到了书写而变得欢快轻松。写作变得不再痛苦了。

    流水账害得那些孩子费尽心机也无法写出好作文来。其实每个孩子的心中都有一个花园，一片草地，一支心灵的歌，只要诱发他们就能得以表现。

    可是怎样才能激活他们的心灵呢?这就得从写作者说起了。正如我们前面一再强调的，写作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思想就是我们对生活中的人、事、物的一些思考，一些看法。每个人都会有和别人不同的一点东西，正是这一丁点的不同才使我们成为自己，和别人区别开来;这不同是珍贵的。你在写作文时应该张扬这一点不同，让别人看到你和大家的区别。如果你本着这样的想法去写作文，你就不会写成流水账了。因为流水账是写别人和你都知道都做过的事，是显示不出你的不同之处的，流水账把一个聪明有个性的人变成了平庸之辈。

    另外，我想再强调一点，除了不写流水账之外，还要记住，最好不写大家都知道，都做过的事，尽量写那些只有自己和少数人知道的事。如你和同桌之间的小秘密;你和最要好的同学参与的事件等，都比你写大扫除之类的全班同学都参与的事更有交流的价值，也更能展现你的不同。即使你写大扫除之类的公共活动也应选择那些只有个别人才了解的细枝末节，这样容易引起大家的兴趣。总之，写作文是张扬个性的，是追求超越的。

    也只有个性化的写作，能使你和语言产生亲密感。当然，只有当你和语言亲密起来时，才能让心灵和语言一起飞翔，才能获得下笔如有神的速度感。